1.
當清晨的陽光透過了窗簾間的隙縫照進了昏暗的屋內時,兩具赤裸的身體仍舊交纏在一起。直到呻吟聲停止,喘氣聲也跟著漸漸地變輕之後,他才像是用盡全身最後的一絲力氣將自己的下半身從她的身上移了開來,但上半身仍然趴在她的身上,臉就枕在她的胸前,他一臉疲憊,但嘴上揚著極度滿足的笑容對著她說,「…我真的不行了…如果妳還想要的話,可能要再等一會了…」說完後,就將臉埋在她的胸口中,一動也不動。
她此刻連在腦中反駁他的力氣都沒有了,她重重地呼吸著。但奇妙的是,她卻一點都不覺得他重,她愛極了他壓在她身上的感覺,只是,縱慾過度的下場就是她現在全身都像是虛脫了一般。她撐著疲倦而沉重不已的眼皮,餘光中滿是柔情地看著他枕在自己身上的那張睡臉。她微笑著伸出還有些僵硬的手,指尖用著極輕的力道輕撫著他臉上的弧線,他那長長的睫毛。然後,像是自言自語般的,她喃喃地說著,「希望你不會忘記我…」
然而,就在她的話才剛說完,他的手突然伸了出來將她懸在空中的手抓住,並拉向他的嘴邊親了好幾下後,才將眼睛慢慢地睜開看向她的臉,輕聲地說,「我怎麼會忘記妳…」只是,他就像是說夢話般,隨即又閉上了眼睛,同時傳出了輕輕地鼻息聲,彷彿仍在深沉的睡眠中。
他的這個舉動讓她的心跳瞬間漏了一大拍,一直到她意識到他應該是在說夢話後,才忍不住輕笑了出來,輕聲地說,「是真的話…就太好了…」
然而,她身體的疲勞已經到了極限,一股急遽湧入的睡意瞬間向她侵襲了過來,當她的眼皮終於支撐不住地閉了起來後,她進入了夢鄉。
朦朧中,她看到他和他的女友的背影,兩人並肩走在她的前方,然而,不論她怎麼哭喊,他始終沒有回頭過來看她一眼。直到最後,她一邊哭一邊追著他們,卻怎麼樣都追不上,只能看著他們越走越遠,突然間,她的腳不知道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後,眼見她就要摔倒在地前的那一刻,她睜開了雙眼…
她的眼睛不自覺地眨了眨後,一道如珍珠般的水珠串就這樣滑下臉龐。隨著她的視線漸漸地變得清楚時,他還枕在她身上的臉逐漸地變得清晰了起來。
是夢!她不禁鬆了好大的一口氣,只是,當她的意識也跟著清楚了許多,一股劇烈的酸痛感立刻從她的全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肉和筋骨傳入她的大腦中,那股痠痛感幾乎讓她全身都動彈不得。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後,將眼睛的餘角看向牆上的時鐘,才發現她睡不到一個小時,但是,那個惡夢讓她害怕再度入睡。她順了順自己的氣息後,便想要爬起身來。
但她除了自己全身痠痛以外,他的重量也讓她像是被釘在床上一般地一動都不能動。因此,她只好閉緊氣息,小心翼翼地伸手將他的手拉了起來,見他沒有反應,她才索性地輕微地加大力道推著他的肩膀讓他翻過身地躺回床上,這過程中她深怕會將他吵醒。但看他非但沒有醒過來,臉上的表情就彷彿正在做著一個極度美好的夢般,帶著幸福的笑容。
她看著他的睡臉,她的臉上也不自覺地露出了笑容。輕輕地替他蓋好被子後,她又看著他微笑的睡臉好一會兒,雖然她心裡很清楚,他的美夢應該和她絕對沒有關係,但她還是不禁接著想著,果然她還是只要看到他開心就會跟著很開心的。只是,她自己剛才做的那個夢境立刻又浮上了她的腦海中,她的心隨即一陣刺痛,讓她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無蹤。好一會兒,她才再看向他,同時意識到了自己果然還是很自私的那一個部分,她輕輕地俯身往他的臉上靠了過去,輕碰了他的唇一下後,才拉開彼此間的距離。
她就這樣跪坐在他的身邊,帶著微笑再看了他的睡臉好一會兒後,才接著用唇語對他說,「再見了,祝好夢。」
有些依依不捨地再看了他一眼,但她隨即強迫自己移開視線。然後,她才轉身輕手輕腳地爬下床,將一旁的衣服抱了起來後,便用她能夠做到的最快速度往更衣間走了進去。只是,因為她現在全身的肌肉和關節都不太聽從使喚的關係,所以即使是最快的速度了,這麼短的距離還是花了她好幾分鐘才走到。
她進入浴室後便很快地用淋浴的方式將自己的身體清洗乾淨,接著,匆匆忙忙地換上了乾淨的衣服。雖然她心裡也是知道他並不是真的那麼在意她的行動,但是,對她來說,如果他是清醒的,那不管他表現熱切還是冷淡都還是一樣會讓她感到難受,因此,不如乾脆就這樣趁著他還睡著的時候離開,這應該就是最好的選擇了。
雖然她的心裡這樣盤算著,但當她踏出更衣室時,她的雙眼還是被眼前的影像給驚嚇而瞪得大大的,嘴裡不禁吐出,「你…」怎麼醒了…
2.
他的眉頭緊皺著,赤裸著身體地坐在床邊,被單橫在他的下半身的身體上,一臉睡眼惺忪的樣子。
然而,當她的聲音傳到他的耳裡的瞬間,他的眼睛立刻睜了開來,抬起頭往她的方向看過去。下一瞬間,他已站在她的身前同時將她整個人緊緊地抱在懷中,彷彿鬆了一口氣般地說著,「我想說妳又跑去哪了…」他說著話的同時,他的臉還不斷地向下往她的脖頸處靠過去,鼻子就像是在吸取著她身上的味道般,讓她的寒毛瞬間直立了起來,而她的身體瞬間便因為他的貼近而開始泛紅。
她忍不住對自己慢吞吞的動作感到懊惱,但被他這樣抱住,她的大腦彷彿就像是又快要不能運作了,因此,她只好伸手輕推著他,同時雙腳開始往後退,想要拉開兩人間的距離。
然而,對於她閃避的舉動,他幾乎是立刻就察覺到不對勁,隨即加大了手上的力道,讓她立刻再度地緊貼在他的身上,同時開口說,「妳…穿這身衣服是要去哪?」
她一聽,滿臉的錯愕,但是因為力氣明顯地遠小於他的關係,因此只能雙手撐在自己和他的身體之間,有點吞吞吐吐地說著,「我…昨天說過…要回家的事…你忘了嗎?」
他的眉頭立刻又皺了起來,眼睛立即瞄向一旁的時鐘上,然後才接著說,「現在還沒有八點耶。」手上的力道一點都沒有放鬆的意思,仍將她緊緊地鎖在自己的懷中。
他的行為真的讓她完全無法預測,而且,他這樣全身赤裸地抱著她,簡直就讓她快要無法呼吸了。因此,她慌張地回答說,「因為…我…答應…要在中午前回去的,還要叫車…所以…」
「叫什麼車啊?」他眉頭越皺越緊。
「計程車…」
「我載妳回去就好了,幹嘛要叫車啊?」
她的大腦已經完全陷入一片混亂了,這時只能驚慌失措地說著,「不用了…那個…你這麼累…我自己叫車回去就好了…你再多睡一會啊…」
「我說妳…」他的聲音一變,雙手輕抓著她的後腦勺,強制她的臉正對著他,用著有些威嚇的語氣接著說,「妳…是故意讓我這麼累的嗎?」
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像是完全無法理解他在說什麼的樣子。然後,她的眉間接著皺了起來,眼睛還是直直地看著他,嘴裡則喃喃地說著,「那…怎麼可能…」畢竟,如果沒有昨晚實際經歷過的話,她哪會知道她有這本事…
看到她的反應極其真實的關係,他立刻鬆了一口氣地笑了出來,微笑著對她說,「那就別反駁我的話了。」接著,順勢低頭親吻她的紅唇。當他從她的雙唇移開後,他才接著說,「我去沖個澡,我們吃過早餐後再出門吧。」這時他才真正鬆開了環繞在她身上的束縛,看到她有些僵硬地點了一下頭後,他一邊往更衣室走了進去,一邊回頭笑著對她說,「放心,一定讓會妳在中午前到的。」
3.
她看著他往更衣間走了進去後,還愣在原地好一會兒,一時之間完全弄不清楚現在的狀況到底變成怎麼樣了。好不容易,她的大腦總算又恢復運作的那一刻,她立刻驚覺到大事不妙,連忙轉身衝回自己的房間。
「怎麼辦?怎麼辦?」她早已忘了身體不適的狀況,焦躁地不停在房裡來回地走著。她的視線往她那最重要的紙箱看了一眼,心裡立刻接著想著,等一下她抱著這個下去的話,他應該會覺得很奇怪吧…如果他問這是什麼的話,她該怎麼回答呢?
「如果他要看裡面的話…」啊!她不敢再想下去了,她不能忍受他用看著變態的眼神看她,絕對不可以!先放在這裡好了,可是,照她原本的計畫,她應該不會再回來這裡了。畢竟,一旦說開了之後,她相信自己絕對不會有勇氣再回到這個屋子的,但既然她都已經得要放他走了,如果現在連這些寶貝都不能帶在身邊,那她還活得下去嗎?因此,她整個人陷入極大的焦慮之中,始終沒辦法果斷地做決定。
就她不斷地在房內來回踱步思考了好一會兒後,她這才意識到,「糟了,好像待太久了…」畢竟他都說要載她了,而且他早上換洗的動作一向都很快,現在說不定早就換好了。更不用說,如果讓他等太久的話,他說不定會直接上來敲門。一想到這個,她立刻忍不住冒出了冷汗,要是讓他看到她房裡的這些紙箱,不行!她還沒有準備好,她不想現在就讓他知道!她希望這一切至少要讓他感到驚喜,這樣才能讓他記憶中的她還有一絲絲的美好…
因此,她心一轉,開始想著反正她本來也就得要再請人來搬行李了。所以,她立即從桌上拿了一張便條紙寫下了『極重要!優先處理!』的字樣後,就將紙條貼到紙箱上面。然後,急急忙忙地拿起放在桌上的皮包,便快步地走出房間了。
4.
當她從螺旋梯往下看過去時,他果然已經坐在廚房的餐桌旁,連連打著哈欠,一副很疲倦的樣子。而劉媽則正在流理台的內側替他做早餐,從她的角度看過去,那份量應該是包含了她的…
其實她也搞不清楚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劉媽就像是知道她的飲食限制的問題了,幫她做的那一份一定是她可以吃的東西。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她彷彿就不再去刻意避開這份友善,並且開始感覺到這裡真的就是她的家一樣了…只是,感覺畢竟還是感覺而已,和真實還是存在著落差的。
她走到他的身旁,帶了些歉意輕聲地對他問道,「等…很久了嗎?」
他臉上揚起一抹笑容地看著她,然後輕聲地回答說,「嗯…早知道我就再多睡一會…」發現她的表情馬上僵住之後,他立刻伸手拉住她的手輕輕地撫摸著,同時用著更加地溫柔的語氣說,「沒有。」
她的臉瞬間紅到發燙,兩人彼此相望著,各自的嘴角都泛著笑容,時間彷彿被靜止了一般。直到劉媽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心地發出了乾咳聲才讓兩人回過神來,她立刻尷尬地將手抽了回去,紅著臉地低頭坐到他身邊的座位上。
「別在意,」劉媽連忙開口笑著說,「劉媽弄好了後,一會兒就會離開的。」接著,劉媽很快地端著食物過來放到桌上。只是,劉媽那欲蓋彌彰的說法反而讓她的雙頰變得更紅了,眼角不自覺地往身邊的他看過去,他卻看起來相當地開心,滿臉的笑容。
她的心裡五味雜陳,因為她現在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去解讀這些狀況。只是,就算他是假的,想要裝成他們是恩愛夫妻給人看的話,她也一定會全力以赴地配合他的。
接下來的早餐時間,睡眠不足的兩個人也沒有更多的話語,空間中只剩下因為天氣很好而在戶外開心爭食的鳥鳴聲充斥其中,一切顯得極度地祥和。
當兩人用完餐之後,她一邊收拾盤子一邊問著,「你真的不要再去睡一下嗎?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他捲起袖子幫忙清洗的同時,忍不住微微地皺起眉頭反問,「妳為什麼這麼不想讓我去?」
她像是被踩到痛處般地立刻地回說,「我…哪有!」
「那就好了。」他有些懷疑地看著她,心裡幾乎是肯定他老婆一定有事在瞞他。只是,他對他老婆的事情不知道的部分很明顯地遠比知道的部分來得多太多了,因此,現在她對他來說,還是像是全身上下都藏著謎的樣子。但,偏偏他又非常地清楚知道,她並不是那種會故意設局的女人,整個人真誠得像個無垢的少女一般。也因此,這對他來說,充滿了十足的挑戰性,讓他一點都不急著先去戳破她,反正他相信他有的是時間可以慢慢地去發掘她所有的秘密。
被他堵得沒有任何可以攻破防守的她,只好放棄最後的一絲掙扎,跟著他往他車子的方向走去。只是,當她坐上他車子的副駕駛座時,她的心裡還是被巨大的喜悅給填得滿滿的。畢竟,不管怎麼樣,在最後還能夠像做夢般地享受著這些她夢想中就期待過希望他能做的事情,她簡直就覺得她這一生已經太滿足了。
兩人雖沒有對話,但彼此的臉上都掛著幸福的笑臉,從外觀上看起來真的就像是一對極度幸福美滿的恩愛夫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