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他靠著門板坐在書房的地板上,明明就閉著眼睛、卻還是不斷地看到她的身影,看到她...和別的男人一起從他眼前離開的身影......這畫面還是讓他立刻將雙眼睜開,茫然地看著天花板的同時將手中拿著的酒瓶舉高將瓶口對著嘴,但已沒有液體流入口中,他皺著眉頭地看了酒瓶一眼,啊!沒了…
他隨手地將空酒瓶往地上一擺,滾動的酒瓶撞上了其他的空酒瓶發出了陣陣清脆的聲音。他對這一切沒有任何感覺,想要再拿一瓶酒起來喝,但是,望眼看去,周圍的地面上只剩下吃剩的垃圾和空酒瓶。「啊…又沒了…」又得要出去的這個念頭,讓他的眉頭皺得更緊地,打從心中感到排斥。
他腦子裡朦朧地想著,從那天起,過了多久?
大概是被太多酒精侵蝕著大腦,他有一點想不太起來了,在他依稀的記憶中,可能有一個禮拜了吧...不太確定,他的父母幾乎每天都會來,甚至連他最好的朋友都來過的樣子,但他躲在這裡面很安全,誰也進不來。
那天,當他睜開了雙眼並意識到自己躺在沙發椅上時,整個空間已是一片寂靜了,漆黑的空間讓他意識到大概已經是深夜時刻了。之後,他坐起身來,隨即一陣飢餓感便朝他侵襲了過來,讓他有些無奈地想著,看來他還活著……
雖然心裡還是感到很排斥,但那時他還是滿身疲憊地起身並打開書房房門,走出書房時,房間裡已經沒人了,房間門倘開著、房外的大燈也被關上了。雖然當時他的視線曾不自覺地往雙人床的方向看了過去,然而只看一眼,他的心頭瞬間就被一陣刺痛給侵襲,讓他立刻皺著眉地轉身走出房間。
當時,廚房裡也沒有人,他雖然感到疑惑、還是往流理台的位置慢慢地走了過去。流理台上放著一盤食物,上面還有留著紙條寫著劉媽回屋了、而他的父母先去客房休息等內容,他看了一眼就將紙條丟回流理台上。端起托盤的同時,她的身影卻突然地從他的記憶裡跑出來顯現在他的腦海中,讓他的眉頭越皺越緊,並接著從冰箱裡拿出一手酒。
然而,看著這廚房裡的一切都讓他想起她,當他無意識地看向螺旋梯時,他只看了一眼就緊皺著眉頭、並像是逃命一般地快步地回到書房裡面,把門鎖了起來。他喘著氣地貼著門板坐了下來,生平第一次感受到這種心臟疼痛的感覺,讓他覺得…生不如死......
「真的是...生不如死呢...」
他搞砸了所有的事情,股東會的事、企劃案的事,他全擺爛了。只是,一想到她拿給他的那疊文件,就讓他覺得他所有的努力都沒有半點的意義,一點意義都沒有...他一點動力都沒有了......
然而,雖然他現在還是不想出這書房、什麼事都不想做,但,只要他還活著,他總是得要去面對現實的。畢竟,他心裡也很清楚,現在他的父母之所以還這樣放任他醉生夢死大概也是怕他真的會想不開吧。只是,他這個樣子到底是為了什麼呢?他不禁納悶地想著。
其實,他是知道答案的,他這麼做的原因一定是…希望她會被告知,他期望她知道後會感到內疚、感到抱歉,然後…來看他......
但是,她真的一點都不在乎他!一點點都.......
他立刻覺得呼吸又困難了起來,痛苦地想要找酒喝,他皺著眉地撐起了身體。
『咚』,一聲敲門聲響後,「少爺,」劉媽的聲音傳了過來,「少夫人…」他的眼睛瞬間睜大了起來,心中被一股強烈的期待給充斥著,「…的父親來了…」…幹!
2.
他整個人瞬間又癱軟了回去,心想著那老頭來幹嘛?他完全不想回應地任憑敲門聲持續下去。
「你醒著吧,快出來。」她父親的聲音刺進了他的耳裡,他因新仇加舊恨而感到更加地不爽,理都不想理地翻了一下白眼,心想著你以為你誰啊!
然後,他聽到那老頭嘆了一聲氣,「你不出來也沒關係,我把話說完就走。你給我仔細聽清楚…」他眉頭緊皺地瞪著前方,對於這個老頭在別人的地盤上還這等囂張的態度感到極度地不以為然。
「我只是想要告訴你,我女兒她還有些東西留在這裡,我要把那些東西拿回去。義務性地通知你一下,就這樣。」她父親的話一說完,他就隱約地聽到了腳步聲漸漸地遠離…
「你…」他將書房的門打了開來,惡狠狠地瞪著眼前穿著西裝背對著他正走到房門口的男人,接著說,「…要是敢踏上那樓梯一步,我就立刻報警。」
她父親回頭看向他,臉上帶著一抹高傲的笑容,緩緩地開口說,「終於肯出來了啊。」
他一點和這老頭閒話家常的心情都沒有,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眼角含著淚水的劉媽後,他咬著牙再瞪向那老頭,眉頭皺得牢牢地,不再開口說話。
「看看你這副德性,真該叫她來看看才對。」那老頭也不管他有沒有回話,顯得有些風涼地笑著說。
好啊!你叫她來啊!他心裡幾乎求之不得地回答著,但是,眼睛還是繼續瞪著那老頭,一句話都不說。
那老頭嘆了一口氣後,才放輕了語調接著說,「那些是我女兒的東西,你無權留置的。」
「這些話你留著去跟法官說好了。」他冷冷地回答著,接著朝劉媽看了一眼後,立刻又瞪向那老頭同時開口說,「劉媽,幫我送客。」
「少爺…」劉媽顯得有些為難地應聲。
她父親隨即對劉媽擺了一下手,然後開口說,「你應該要知道,那些東西你根本就留不住。」接著,就轉身往房外走了出去。
你……
他心中感到憤恨不已,立刻跟了上去。然後,他一走出房間門,就看到那老頭就站在房門外靠近餐桌的位置看著他。
「一個禮拜。」那老頭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接著說,「我給你一個禮拜的時間,自己收拾好拿過來。不然,一個禮拜後我就會派人過來拿了,要告就告,反正你也不會贏的。」說完後,那老頭就轉身和兩個看起來應該是秘書或跟班的人點了下頭後就一起朝著屋外走了出去,沒多久就離開了他的視線範圍了。
3.
「少爺,要不要劉媽幫你做點吃的?」劉媽跟在他的身邊關心地說著,在他還來不及回答前,便接著聽到劉媽又說,「對了,我先去通知一下夫人,好嗎?」
他看了一眼從小就照顧著他的劉媽一眼後,輕輕地點了下頭。接著,就看到劉媽顯得歡天喜地地往大廳的方向小跑步出去。這時候,他才深呼吸了一口氣,慢慢地將視線往螺旋梯的上方看了過去。
啊……
一想到她,他的心還是感到一陣陣的刺痛。
他抿了一下乾澀的雙唇後,忍不住自嘲地笑了起來。畢竟,他知道那老頭說得沒錯,她的東西他根本就留不住,就像她的人一樣…
他走向螺旋梯緩慢地踏了上去,她和他相處的情景還是一幕幕不斷地浮現在他的腦海中。他不禁自嘲地想著,明明就不到兩個月的時間,他們真正有交集的時間搞不好甚至不到一個月,為什麼這個女人會這樣佔據了他全部的思緒呢?而,讓他更不能理解的就是,這女人明明就對他一點都不在乎的情況下,為什麼還對他做這些事呢?特別是,那個星期五……
當他走到了螺旋梯的盡頭的房門口,他呆站了好一會,他記憶中,她一直很排斥讓他靠近這裡,他不曾搞清楚原因過,當時也沒想過要立刻知道。之所以會這樣的理由就是,那時候他一直以為他可以把她留在身邊一輩子的。只是,這都是他自以為是、一廂情願的想法而已。
他伸手握住了把手,心想著她搞不好會鎖門,一想到如果鎖著他還得下去和劉媽拿備份鑰匙時,他就因為感到麻煩而眉頭忍不住皺了起來。然而,這一瞬間,門竟然被他轉了開來…
啊…「竟然沒鎖…」他不禁有些錯愕。
打開房門後,可以清楚地看見房間裡已經被收拾得很乾淨了,除了放在地上的幾個紙箱外,床上的被單摺疊得整整齊齊的,牆上也是乾乾淨淨的,乍看起來就像樣品屋一樣。
「準備得很徹底了嘛…」他不禁有點苦澀的感覺。然而,只要他一想到那個星期五,她還對他…他真的不知道這女人的腦子都裝了些什麼?
這個房間裡面的格局他非常地清楚,因為他之前在這房間住過一段頗長的時間,雖然因為選這棟房子作為他的婚後居住的地方時,整間房子都有整修過,但是,這間房間和他當時住的時候並沒有太大的差異。再看了一眼地上的紙箱後,他便往更衣間和浴室走去,大致上地繞了一圈,心裡想著她果然都收拾得非常地乾淨,乍看之下,根本就沒有任何她的私人物品了。
「大概就只有那些了吧…」
4.
他回到了門前的地方,正彎身抱起其中一個紙箱的時候,他的視線立刻被前方紙箱上的一張紙條給吸引了注意。那紙張正中央的位置上,有一行秀麗的字跡清楚地寫著,『極重要!優先處理!』
他回到了門前的地方,正彎身抱起其中一個紙箱的時候,他的視線立刻被前方紙箱上的一張紙條給吸引了注意。那紙張正中央的位置上,有一行秀麗的字跡清楚地寫著,『極重要!優先處理!』
他有些不以為然地看了那張紙條一眼,隨即便發現了這個紙箱和其他的紙箱不太一樣,並沒有被完全地封膠起來。這讓他忍不住先放下手中的紙箱,移動蹲在這個紙箱的前方,伸手戳了一下這個紙箱,紙箱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動靜,看來應該不是活物。
他靜靜地盯著這個紙箱好一會兒,心中不斷地湧起一股想要拆開來看的衝動,只是,他心裡隨即想著,她極重要的東西又不可能和他有關,不禁對自己這份想要偷窺的心態感到很是不以為然。然而,一想到她極重要的東西,他更加地不以為然地想著,那女人最重要的東西不就是她那憧憬的學長嗎?這個思緒一出現,讓他立刻忍不住帶著恨意地不屑地朝這個紙箱用力地推了一下。
可能是因為他這一推的力道過大的關係,紙箱上那隨意貼上的封膠竟然就彈了開來。他一看不禁整個人愣了一下,接著連忙想要將紙箱再蓋起來的瞬間,擺在紙箱中最上方的相框中的人影讓他整個人當場愣住。
這張臉…他看了快要三十年了,雖然照片中的人看起來比他現在年輕一些,但他絕對不可能認錯。他有些錯愕地把相框拿起來想要看個仔細時,他接著發現到墊在相框的下方是一件針織毛外套。
「這件外套…」是他的…因為那是她第一次送他出門的那個早上,他為她披上的那件,他印象還相當地深刻…「這…怎麼回事……」
他幾乎是立刻把這件外套拿了起來,紙箱裡面剩下的東西一覽無遺,一個四四方方的珠寶盒,盒子的旁邊放著一台輕薄的筆記型電腦和幾本相簿,然後在這些東西的上方則是幾捆像是海報一樣的東西,還用塑膠袋包得好好的。
他想起她的房裡牆上本來就貼了幾張紙的事情,心想著反正他都已經做到這樣了,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想也不想地就把一捆海報拆了開來,那海報裡面的人影讓他無法控制地將嘴巴張了開來。
他絕對沒有拍過這樣的東西!
沒多久,幾捲海報都被他拉了開來,裡面全是他。他的腦子一片混亂,接著將一旁的相簿也都拿出來,一翻開來,裡面也都擺滿他的照片。而且,只有他的照片…
最後,他幾乎有些顫抖地將珠寶盒的蓋子翻開,那盒子裡面沒有半樣飾品,只有放著一疊背面朝上的照片堆和一個戒指盒。
他瞪著眼睛,先將戒指盒輕輕地拿了起來,他認得這個盒子,這是他們婚戒的盒子,打開後裡面並沒有戒指,一張小紙片因為戒指盒打開的力道而彈了出來,在空中飄了一下後才躺到地上,他楞楞地看著那紙片落地後,才伸手撿了起來,看了一眼,就看到她秀麗的字體寫滿了銀戒該如何保養的內容。
他愕然地將盒子放回去原位,同時伸手將那疊背側朝上的相片整疊拿起來翻過來的時候,他看到了她和他的合照,這是他們的婚照…
他看著照片中的她的臉,低垂著眼、很落寞的樣子,而他自己的部分,則是滿臉的不耐煩。他呆看著照片中的她的臉,手有些顫抖地輕輕地觸碰著她的臉部,那天她淚流滿面地搖著頭的模樣瞬間襲上了他的腦海,他瞬間感到眼睛乾澀不已,彷彿就快要喘不過氣來,他無奈地閉上了眼睛。
天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平緩了氣息睜開了眼睛,然後,他將照片一張一張的翻開,下面是他們婚禮和喜宴的照片,這些照片裡面,沒有她自己獨照的照片,全是他的影像。只有少少的幾張照片中同時拍下了兩人的身影,從這幾張照片可以非常清楚地看到,她的視線從沒離開過他的身上。
他…真的是差勁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