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她睜大著雙眼瞪著眼前頗為陌生的天花板好一陣子後,才意識到這是他的房間。隨即當她憶起了前因後果後,她立刻全身發熱通紅地坐起身來,被子隨著她的動作被翻了起來,她僵硬地不敢轉頭。但是隨著眼角視線些微的移動,她還是看到了身邊的人原本在被單下方的手就位在距離她不到十公分的床面上,她整個人因而定住地完全不敢動。
在極度僵硬的情況下,她的眼球不自然地轉動強迫自己將視線往另一側看去時,她立刻發現了自己的褲子就在床邊的地板上,因此想也不想地就翻身下床並衝過去手忙腳亂地撿了起來。
當她終於將褲子撿到手中時,身後傳來了他的聲音,「妳......」她嚇了一大跳,反射性回頭,看到他坐在床上朝她的方向看著。
她一看到他的臉立刻像隻正在被煮熟中的蝦子一樣全身變得更加地通紅,但是,她的視線卻無法從他的臉上移開,因而讓她無法忽視他那緊皺的眉頭。看著他皺著眉的表情讓她的心立刻感到一陣刺痛,眼框中也不禁浮上了一絲酸楚,只能緊抓著自己的褲子略為茫然地看著他。
她腦中混亂的思緒不斷亂竄著,心急地想著,糟了,他後悔了,怎麼辦?她手中的衣物被她緊握的力道捏得更皺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希望自己可以立刻消失在他面前。
得快離開這裡!對!回房去,他不看到她就沒事了!當這個念頭一浮上她的腦海後,她立即將手中的褲子忙手忙腳地穿上。
他本來就有起床氣,特別是在熟睡的時候被吵醒的狀況下特別容易情緒不佳。因此,當他原本因為終於和他的妻子同床共枕所得到的愉快滿足心情被她震動床鋪而破壞了就已經足以使得他的眉宇間無法控制地皺了起來,然後,看到他的妻子坐在床邊的地板上讓他連伸手都勾不著之外,還眼眶帶淚地看著他就更讓他一股氣湧了上來。就更不用說,她竟然還一副急著逃離的模樣,讓他的怒氣幾乎達到了極點。他立刻起身往她的方向靠過去,同時不悅地說著,「妳到底要去哪?」
此時,她正將腳穿入褲管中而不經意地抬起頭來,剛好看到他的這個動作,因而讓她在對他話裡的內容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她已經因為隱隱約約地看到了在他翻起的被單下的景象。她的腦子瞬間變得幾乎不能思考,不自覺地吞了一口口水,臉變得更加地灼熱,舉止也更加地慌張,腦子中隱約地迴盪著他那句去哪的聲音,讓她紅著臉地瞪大著眼睛看著他說著,「我…我…去哪?…去…我…餓了…要…廁所…洗澡…」語無倫次地說完後,便急忙地起身將褲子穿好,大聲地說了一句,「我回房了!」接著,頭也不回地往房門衝了過去。
他反應不及地看著他的妻子穿褲、衝到房門、開門、再關上的一系列動作,前後絕對不超過一分鐘就完成。
他呆然地瞪著緊閉著的門板好一陣子後,才閉上因為睜眼過久而略為乾澀的雙眼,同時用手指揉了揉自己皺緊了的眉頭,一直到他的眉間的皺褶總算稍微恢復平滑之後,抬頭睜開眼睛看著天花板深呼吸了一口氣,又抓了下頭髮後,才翻身下床並站了起來。他皺著眉往牆上的時鐘瞄了一眼,十點不到!心裡忍不住不悅地想著,今天是星期天,又沒有公事,睡一整天也不應該有人來抱怨啊!
在內心極度不悅的情況下,又往房門的方向瞪了一眼,同時視線環繞了四周的環境,還是對於他的妻子剛才的行動感到極度地不快之時,就在此時,他無意識地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襯衫,腦子裡隨即浮現她剛才全身通紅地坐在床邊地板上的模樣,隨後便又再度浮現她那驚慌逃走的畫面,他不禁又低頭皺眉地嘆了一口氣,然後睜眼時又看了自己身上的襯衫一眼後,他立刻驚覺到,天哪!他竟然…猴急到連衣服都沒脫就...,難怪......
「真遜!」他對自己感到懊惱,再抓了幾下頭之後,心想著以為上了床就可以搞定他的妻子看來是不太可能了…
我…餓了…
她那輕柔的聲音突然浮現他的腦海中,他突然靈光一閃,自言自語地說著,「還好她也喜歡吃蛋...」同時往更衣間的方向走了過去。
2.
她衝回自己的房間關上門之後,雙腿立即發軟地靠著門板跪坐到地上。
他...和她…
為什麼?她的腦海第一個浮上的還是這個問題。她的手忍不住發抖著輕輕地觸碰了一下自己的私密處,那和他結合過的鮮明記憶讓她隨即將手再縮回來摀住自己滿臉通紅的雙頰。
啊...她好開心啊!怎麼辦?這會不會是她這一生最美好的時光,她完全不敢奢望還有下一次的機會。只是,當她一想起他方才的表情,她的情緒還是不免因而變得有一絲絲的低落,「他…是不是很後悔…」但是…「對男人來說…應該沒有什麼損失才對啊…」
就在此時,他和他的女友在街上擁抱的畫面卻再次地浮現在她的腦海之中,讓她立刻用力搖了搖頭想要將那個畫面趕走。當這些討厭的畫面被她從腦海中驅逐了之後,卻也已經讓她原本那接近狂喜的心情整個盪到了谷底了。
她開始回憶著這件事情發生的經過,像是在解釋什麼地自言自語說著,「他知道是我,不可能是弄錯人的...」但是,如果不是弄錯人的話,那…為什麼他會對她…難道說,在昨天他們碰面之後,他和他女友吵架了嗎?這麼說來,他昨晚喝得那麼醉…可能性似乎很高…可是…
不過,她隨即甩開了這些討厭的念頭,畢竟不管他是為了什麼理由,對她來說都已經是此生最美好的經驗了,她可以回味一輩子了。
因此,她才站起身來,往房裡的更衣間走去。她在浴室中褪去身上的衣物時,清楚地看見了自己大腿內側還殘留著一些暗紅色的痕跡,這是她被愛過的證據。她願意相信至少在那一霎那,他是愛她的,光是這個樣子,對她來說,就已經足夠了。坐到加滿水的浴缸中,她將自己清洗乾淨。然而,她的心情卻還是依舊非常地複雜,在那極度喜悅和憂傷中交雜著。
當她換上了乾淨的衣服走了出來,看到放在桌上的他的照片時,她不禁露出了一臉極其幸福的笑臉,呆呆地對著他的照片傻笑了好久。不知過了多久,她的視線才總算被同樣放在桌上的包包給拉回了注意力。
「糟了…」一看到這個外出包,下午要去和學長討論的事情立刻浮上了她的意識中,連忙拿起一旁的手機一看,「快十一點了!」心裡有些焦慮地思考著,現在準備一下,應該還來得及吧…
她連忙打開包包將資料拿了出來,坐到書桌前想要再確認一次內容,順手想要拿馬克杯起來喝一口水的時候,卻發現自己放杯子的位置空蕩蕩的。這時她才想起來,對了,她早上拿下樓去,後來就…
連忙起身想要下樓去拿回來的時候,心裡卻浮現了一種很想要看到他又害怕看到他的矛盾心情。只不過,她心裡也很清楚她不可能永遠不下樓,更何況等一下她也是得要下樓才能出門。再說,剛才他那副樣子,說不定現在還待在房裡也不一定…
於是,她還是往門邊走了過去,深呼吸一口氣後,才伸手扭開門把。
3.
當她將門打開的那一瞬間,他就站在她門口前不遠處的螺旋梯上。
然而一看到他,她立刻又心跳加速、全身發燙了起來,幾乎一句話都說不出口,只能讓自己的嘴巴就這樣維持著微張的狀態瞪著眼睛看著他。
「太久了。」他面無表情,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悅,但卻沒有停下腳步,繼續往上向她走來。
她瞪大著雙眼地看著他,全身僵硬到不行,但腦子還是有些混亂地思考著,他們有約定什麼嗎?不然,他為什麼好像一副他在等她的樣子?
然而,看著他逐漸趨近的身影時,她的腦海中隨即意識到只要他再往前一步的話,他一定會看到她房裡滿滿的他的照片。這個念頭讓她幾乎是用著迅雷不及掩耳地速度將身後的門關了起來。
下一刻,他已經站在她的面前。
她尷尬地看著他,兩側嘴角僵硬地向上微揚,而他沒什麼表情地將視線朝著她身後的房門看了一眼,沒有開口說話。當他依舊沒什麼表情地將視線從房門移回她的臉時,還是讓她瞬間心臟又用力地跳了一下,僵硬地要發出聲音說,「怎…」他就伸手握住她的手掌,然後轉身下樓。她因這接二連三的驚訝已經導致完全不知該作何反應,只能這樣被他牽著,跟隨著他的腳步下樓。
「妳不是說肚子餓嗎?」他背對著她一邊拉著她走下螺旋梯,一邊說著。
她頓了一下後,才聞到了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很香的味道,由於從昨天晚上她就沒有進食的緣故,瞬間她便感到肚子出現了一股嚴重的飢餓感,吞了一口口水後,才怯生生地回答,「...嗯。」
當她被他拉到了餐桌前的椅子邊,她看到了流理台的部分放了幾個小碟子,爐子上還有一鍋湯正在滾著,像是飯做到一半的樣子,她看著他不自覺地開口問,「劉媽呢?」
他雙手按著她的雙肩讓她坐到椅子上後,便往流理台的方向走過去,繫上掛在一旁的圍裙後,一臉不以為意地說著,「剛才好像有說要去買什麼東西的樣子。」接著,便俐落地將食材一樣樣地倒入炒鍋裡面。她對他的舉動感到極度地震驚,雙眼瞪得大大的,彷彿在看稀有動物一般。
他會做菜,這件事情她是知道的,她幾乎知道他的所有事情。但是,就算是在作夢她都不敢妄想他會做菜給她吃。畢竟,對她來說,他肯吃她做的菜她就開心極了。只是,她因為腸胃的問題調味料需要經過計算,因此,她不自覺的就開口,「那個…我…」而當她一意識到自己要說的話後,心裡立刻想著,如果能吃到他做的菜,好像就算死了也值得了。因此,她立刻閉上了嘴巴。
「我知道妳需要控制鹽量和味精,用得食材也都是妳平常用的。」他一邊調整火候一邊說,然後,瞇著眼地笑著看了她一眼後又將視線回到手上的鍋子接著說,「放心,一定符合妳的需求的。」
她整個人像是被狂電了好幾下一般,愣愣地看著眼前的他,動作熟練地將鍋子裡面的食物倒入一旁的盤子裡。
這一定是夢!她不知不覺又睡著了吧!她愣愣地看著他,同時在桌面下用右手用力地捏了一下自己的左手,「嗚…」痛死了!
「怎麼了?」他隨即停下動作,一臉擔心地看向她。
「沒…事…」她滿臉通紅,露出尷尬地笑容回答。不是夢的樣子?那是為什麼?他吃錯藥了嗎?她不禁低下頭來,眉頭微皺地想要尋找出他的態度劇變的原因,雖然腦子有一瞬間浮現了難道是因為他們那個了…的關係嗎?但是,隨即被她否定掉。他剛才在床上的時候明明就還很不開心的樣子,有問題!一定有問題!
他將裝著菜飯的托盤放到桌上的時候,看著她低頭皺眉的樣子,連他已經走到身邊都沒有察覺,他不禁輕嘆一口氣,看來似乎不管他怎麼做都沒有辦法讓她的心轉向他的樣子。
他在她的耳邊輕聲地說,「吃飯了。」她才像是驚覺他在身邊的樣子,立刻面紅耳赤地瞪大眼睛看著他,然後看到他端在托盤上的盤碗中的菜飯,嘴巴不自覺地微張後就闔不起來了,再轉頭看著他,眼睛才眨啊眨的,僵硬地點了一下頭。
這到底算是什麼反應?他不禁覺得有些好笑,並將托盤上的盤子和碗依序地放到桌上。但是,看到她一臉讚嘆的表情地看著自己做的食物,還是讓他感到心情愉快許多,帶著笑意地將自己的那份也放到了桌上後,他就在她身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她忍不住將臉貼近眼前的菜飯,心裡幾乎無法控制地尖叫著,好香,而且看起來比她家裡的廚子做得還好吃的樣子,天啊!她好想就這樣直接真空打包收藏起來,哇!開心死了!怎麼辦?她捨不得吃!
「妳在做什麼?」他看著她詭異的舉動,有點摸不著頭緒,顯得有點疑惑。當然,他知道她每天都吃自己做得那些味道還算可以但是賣像絕對不行的食物,他有自信他這色香味俱全的拿手好菜是一定可以完勝的,但是,那像是在膜拜的舉止就顯得有一點超出常理了。讓他忍不住想著,她該不會有參加什麼奇怪的宗教吧?
「啊!」被他的問話拉回了思緒,她連忙將頭抬了起來,看著他帶著尷尬地笑臉搖頭說,「沒做什麼。」隨即就看到他遞到她的面前的餐具,她遲疑了一會兒,才維持尷尬的笑臉地接了過來。
好想要永久保存起來,她的心中幾乎要哭著吶喊了。不過,當她的眼角發現他的臉色像是越來越嚴肅起來的時候,她才低頭抿了一下雙唇,同時想著,食物做出來後如果別人不吃的那種感受她最清楚了,也許就算是他,這個部份可能也是相同的。因此,她拿起筷子夾起放在盤子上呈現著金黃色的一塊煎蛋後,心中百般捨不得張開口將之含到嘴裡。
好好吃啊!她忍不住閉上眼睛感受美味的食物,心想著,這絕對是她這一生吃過最美味的東西了!甚至忍不住想著,為什麼用著同樣的食材和調味,他可以把東西做得這麼好吃。
那對美味食物的反應完全呈現在她的臉上,讓他不禁鬆了一口氣。畢竟在前一刻,她的表情彷彿是要叫她吃毒藥的樣子,真的讓他有一股怒氣不斷地心底湧上來。但是,下一刻她就露出了彷彿正在吃著此生最美味的食物的表情時,又讓他立馬產生了一股愉快的感覺,臉上也跟著露出了開心的笑容,開口問她,「應該沒有問題吧?」
「嗯。」她滿臉幸福的表情地點了下頭,他才安心地開始吃飯。
她的心裡還是很想要將整盤都永久保存起來,但是,美味的口感和過度飢餓的身體,還是讓她將全部都吃得精光了。她含著筷子不禁很遺憾地想著,實在是太可惜了,但隨即又浮上了一個念頭,如果要他教她怎麼做的話,不知道他會不會願意,因此,她不禁將視線往他的方向看了過去。
他似乎早已吃完了,正露著像是太陽般的笑臉地看著她,她只看了一眼,雙頰立刻泛紅,連忙將視線轉向前方,才開口小聲地說,「很好吃,謝謝你。」
「不客氣。」他笑著看著她輕聲地回答,他現在已經很確定他的妻子對他是有反應的,但是,他還是弄不清楚,她這樣紅著臉別開視線到底是意味著什麼呢?雖然如果依照他過往的經驗來說的話,女人這樣的反應應該是對他極有意思才對,但是,只要一想到他妻子剛才飛也似地從他房裡逃離的樣子,他還真沒辦法得出這樣的結論……
她不知道他在想什麼,看到他像是在看她又好像視線沒有對焦、另有所思的樣子,她心中不禁浮起了一個念頭,他該不會是透過她想著別人吧?這個念頭讓她的心中立即湧上了一股酸楚的感覺,她不禁對自己的轉變感到害怕,因為她應該是可以笑著看著他去追尋他的幸福的人才對,只要他感到幸福就好…一直以來,她都是這樣的,為什麼現在會只是想到他可能其實心裡在想著別人就感到這樣的心痛呢?
她隨即產生了一股想要逃離這個地方的強烈感覺,並在這個念頭一浮現後,下午要去學校和學長碰面的事情才終於再度地從她的腦海中跳了出來,她立刻朝一邊牆上的大鐘看去,十二點了!糟了…
她立刻站了起來,看了他一眼後,不見他有什麼反應,就伸手拿起他桌面上的空碗盤。
他一時間反應不過來,下意識地伸手抓住她拿著空碗的手腕說,「幹嘛收得這麼急?」
他突如其來的舉動讓她差一點鬆手,愣著看了他一會兒後,才開口說,「那個…我等一下要出去,所以…」
「去哪?」他的眉頭立刻緊皺,瞪著她詢問。
「學…校…」
又去學校?她不是昨天才和那個什麼鬼的學長見過面嗎?他不敢置信地瞪著她,她才和他做過愛就要馬上去和那個學長見面?開什麼玩笑!心裡第一個反應就是要說不准去!但隨即就意識到那實在太霸道了,而且,她那邊還有工作那種名正言順的理由。思索了半天之後,他才壓抑著怒氣開口說著,「妳…不是昨天才和那個學長見過面嗎?」也太常見了吧!後面那句,他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忍下來不說出口。
「啊?」她沒想到他會提這件事情,驚訝的情緒直接反應了出來。但是,看到他的表情顯得相當地不開心的樣子,她才吞吞吐吐地說,「…昨天…那個…我們才碰面點了飲料後,你就出現了…什麼都沒有討論到…學長…才約今天再討論…」
我們?你?他先是怒目瞪了她一眼,隨即別開了視線,然後閉上眼睛深呼吸,才能夠平息住那滿腔的怒火。
看到他這麼生氣的表情,抓著她的手的力道讓她快要拿不住湯碗,想要開口請他放手又不知道要怎麼說才不會更激怒他。再說,要她去回想昨天的情景她也是千百個不願意啊。
「痛…」聽到她輕聲地喊痛,才讓他回過神來地看向她,看到她的手微微地顫抖著,他連忙鬆手,並將她手上的湯碗拿了起來。雖然心裡還是帶著怒氣,但他還是帶著歉意的語氣說著,「對不起。」
他向她道歉……她彷若出神般地瞪大著眼睛看他,這時她發現他的表情似乎已經沒有像剛才那麼生氣的樣子。她心裡不禁暗暗地鬆了一口氣,眨了眨眼後,才露出笑臉搖著頭回答說,「沒關係。」同時,她再伸手過去要拿湯碗的時候,他已將全部的空盤子和湯碗都放到一旁的托盤上,拿起後便往流理台走去。
她連忙跟了過去說,「我來洗就好了。」
「那…一起吧。」他低頭看著她說,雖然前一刻還因為她要去和那個學長見面感到極度的不爽,但是,看到她像是很開心地笑著,並且用力地點頭時,不可思議地,他的心情立刻好上許多。
他一邊將盤子沖水洗乾淨的時候,一邊忍不住想著,就算她喜歡那個學長,現在他也已經是她名正言順的丈夫,再去計較那種已經失格的傢伙和她見面的事情,就顯得他很沒有肚量。當他將洗淨的盤子交給她,她滿臉笑意地接了過去,他不禁繼續想著,這絕對不可能對他一點感覺都沒有的。因此,當他將最後一個盤子交給她的時候,他開口說,「妳…」
她立刻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抬起頭看向他。
他本來正要接著說”們”的,但是,一要脫口而出時心裡立刻一股怒氣爬了起來,頓了一下才接著說,「…要很久嗎?」
她先是愣了一下,一會兒後才意識到他應該是指她要去學校的事情,隨即搖了搖頭,「其實只是確認一下有沒有缺漏而已,最多一兩個小時吧。」
他看向時鐘一眼後,接著說,「那我四點去接妳。」
「啊?」她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睛看著他,他在說什麼?她有沒有聽錯?他現在是在說他要去接她嗎?
在她還因他的說詞震驚不已時,手上的盤子和抹布已被他拿了過去,迅速地擦拭好便將盤子往櫥櫃上一放,抹布扔回流理台後,他又開口說,「妳不快點去準備嗎?」
「喔!」她才回過神來,嘴角不自覺地向上揚了起來傻傻地接著說,「那我去叫車了。」她好像整個人踩在雲上面,飄飄然的。她還能再更開心嗎?
「叫什麼車?」
他的聲音讓正踏著輕快地腳步上螺旋梯的她停了下來,往下看著他,雖然他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但是,現在她光是看著他就已經沒有辦法抑制住開心的心情,笑著回答說,「計程車啊。」
「我載妳去。」他用著不容反駁的態度說完後,就轉身往自己的房間走了過去。
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愣地盯著他的背影,心裡呆呆地想著,他不但要去接她,現在還要載她去!天啊!這是世界末日了嗎?
4.
當她將房門關了起來的下一刻,她開心到嘴巴快闔不上來,興奮地握緊雙手,「這樣好像要去約會一樣!」
約會!這個念頭讓她簡直沒有辦法再抑制住自己興奮的情緒,立刻衝進更衣間裡面去,打開衣櫥把每一件衣服一件一件地拿起來放到鏡子前比對。
她將衣服擺放到自己的脖子下方,笑得眼睛都瞇了起來,「他會喜歡什麼樣子的衣服呢?」
然而,這時昨天那站在他車前方的女子的身影卻又再度無預警地浮現在她的腦海中,那性感的服裝…
她整個人瞬間冷卻了下來,有些恍惚地再掃過一次自己衣櫥裡面的衣服,忍不住自嘲地想著,別說她沒有那種短到微微地露著屁股還能完整地露出修長美腿的短裙或短褲,就算她有,她穿起來大概也只會像個小丑一樣。就更不用說,一直以來,不管她穿什麼他也從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她現在這樣實在是太自作多情了。她就像是瞬間從天堂跌落到地獄一般,肩膀整個垮了下來,低著頭情緒盪到了低點。
這時,她才想起了他說要載她去學校的事,「糟了,拖太久了。」立刻將拿在手上的那套連身裙換上。
著裝好了,扎了個馬尾後,她便急急忙忙地穿上了同款式的外出皮鞋後,小跑步地離開更衣間順手將放在桌上的資料快速地收進了包包之中,將包包拿到手上後,就趕緊地開門下樓。
5.
太久了!
雖然說,女人出門需要時間,這件事情他也不是不知道。但是,只要一想到她是因為要去和那個學長見面才花這麼久的時間細心打扮,還是讓他打從心裡湧上一股極大的不爽情緒。雙手插臂地靠在餐桌邊緣,他皺著眉頭不斷地往螺旋梯的上方看去,心想著要不要乾脆上去敲門算了,問她到底還要搞多久。隨即他又撇開視線,畢竟是他自己說要載她的,如果他真的這樣做的話,到時候她要是回一句不然她叫車的話,那他只會更生氣。如此不爽的情緒翻滾著,讓他煩躁到甚至不自覺地跺起腳來。
她才一走到螺旋梯的一半,就看到他一副不耐煩的樣子。她連忙加快腳步地走下去,同時開口說著,「對不起,讓你久等了。」
他抬起頭往她看過去,粉色黑邊絲質的膝上連身洋裝,腳上穿著帶點鞋跟的同款式皮鞋,頭上用同色系的紡紗髮圈扎了一個馬尾。整個人看起來俏麗又不失端莊,他心裡不禁有些憤怒地想著,這也未免太好看了一點吧…這女人平常在家裡明明就都是褲裝打扮的,就為了去見那個什麼鬼的學長,她還真的是精心打扮了一番!說起來,昨天在外面的時候,她好像也是差不多這樣的打扮,細想一下,那天到家下車時看到那個什麼鬼的學長送她回來的時候,好像也是特別打扮了一番的樣子……靠!
他幾乎無法掩飾心中的不爽,皺著眉狠狠地瞪著眼看她好一會兒。
她一看到他那怒視的表情,心裡直呼不妙,臉上立即浮現了僵硬的笑臉後開口說,「不然…」
他立刻站直起來,皺著眉沒好氣地說了一句,「走吧。」
她連忙跟上他的腳步,看著他的背影她的心裡思索著他的怒氣來源可能是因為等太久,但是,他又一副要載她的樣子,她實在是弄不清楚他到底是怎麼了。但是,偏偏她又因為他做的這些事情感到極度地開心。因此,看著他的背影,她還是無法抑制住一股濃濃的疑惑不斷地從她的心底湧出,畢竟,他的行為真的太奇怪了。
她知道他並不愛她,但他卻對她做了應該是愛人才會做的事情。他明明就不愛她,現在卻像是個殷勤的丈夫般地接送她。這些事證都明明白白地顯示著背後似乎存在著某種力量驅使著他必須這麼做的樣子。她原本的想法很單純,那就是不管是什麼事,只要是他要做的,她都會無條件地配合的。但是,現在他卻像是一副不情願地做著她一直很期待他做的事情,而且,這一切又太過突然,在昨天之前根本就完全沒有任何的徵兆,讓她實在是沒有辦法控制自己不要去探究這背後是不是有什麼樣的原因導致他必須這樣做。然而,她還是立即強迫自己不要再細想下去了,因為她真的感到害怕,害怕著事實會真的如同她所推測的一般…
當兩人走到了他的車子旁,他便直直地往駕駛座的方向走去,她默默地走到了副駕駛座側的車門邊,但腦海中還是忍不住浮現了他女友坐在上面的畫面。畢竟,在她的認知裡,對於有伴侶的人而言,副駕駛座是有著特別的意義的,就好比她就打從心底地不希望別的女人坐在這個位置上面。但是,她心裡更清楚的是,她才是那個外人,而且,這個位置從來就不是她的…
「妳…怎麼了?」他打開駕駛座側的車門正要上車時,看著她呆站在車門前一動也不動,忍不住開口問她。但隨即他的心裡忍不住懷疑地想著,她該不會是在等著他替她開門吧?說起來,她到底還是個從小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只不過因為她一直表現的很平實的關係,弄得他都快要忘了這件事了。
因此,他的眉頭皺了一下後,還是放開抓著車門的手,正準備繞過車頭時,就聽到她說,「我想…我還是坐後座好了。」接著,便看到她往後座的方向移動。
他立刻加速大步地走過去,在她正要開門時一把拉住她的手,她一臉驚訝地抬頭看著他。但是,他完全沒有辦法抑制住怒氣、帶著威脅地語氣地說著,「我不是妳的司機!」
「啊?」她瞬間滿臉通紅,隨即連忙搖著頭慌張地開口說,「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
管妳是什麼意思!他幾乎無法思考地皺著眉頭便用另一手將副駕駛座的車門打開,正要將她推進去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似乎太過粗魯了,連忙鬆開她的手,然後,有些僵硬地將視線看向著站在車子和自己之間的她,隨即便看到了她的臉上除了受到驚嚇的表情外,眼眶中彷彿還閃著淚光,他心裡立刻又充滿了懊悔和歉意,但正想開口道歉的時候,一股怒氣卻爬上了他的心頭…
他為什麼要道歉?他有什麼錯,他的妻子興高彩烈地要去和別的男人見面,現在還把他當作司機對待,他還要為了這種事情道歉?別開玩笑了!
她僵硬地站在車子和他之間,雖然她因為他有點粗暴的動作而受到些許的驚嚇,但當他將她往副駕駛座的門前拉了過來的時候,她的心裡更加狂跳不已的原因卻是他願意讓她坐上這個她期待已久的位置。然而,卻在她站到了這個位置時,他鬆手了。她一股悲戚的心情湧上心頭,他…是不是也意識到這個事情呢?眼眶不禁泛起淚光,但她竟害怕到不敢抬起頭看他的臉,她真的好害怕…害怕聽到他開口說,妳還是坐後座好了…
兩人就這樣站在車門前定格了一分鐘以上。
他看著她這樣站在車門前不動,雖然道歉的話語他是絕對說不出口的,但是,看到她一臉委屈的模樣還是讓他感到心疼。因此,他放輕語氣地對她說,「上車吧…」
「嗯。」一聽到他這麼說,她溫順地點了下頭的回答。當她有點顫抖地坐上這個她不知道期待了多久的座位,她開心的心情還是讓她的嘴角忍不住浮上了微笑。正要伸手關車門的時候,他已將車門闔上,接著轉身繞回駕駛座。
哇!這一天到底是不是真實世界呢?她的心裡實在是太不踏實了,他的一舉一動都讓她感到受寵若驚,今天到目前為止發生的每件事情皆是就算在她無止盡的妄想中都不曾出現過的情景,卻接二連三地發生,本以為已經是最美好的事情了,卻接著發生更美好的事。她緊握住自己手中的包包,臉上盡是幸福的笑臉。
等他坐上駕駛座,將安全帶繫上後,眼角往一旁的她看去,發現她正一臉幸福傻笑的表情,好像剛才那淚水彷彿隨時會滴落的事情不曾存在過的樣子。他忍不住想著,這女人的情緒也未免太千變萬化了,他實在是捉摸不了。但是,一想到她可能是為了要去和那個什麼鬼的學長見面的關係才露出這種笑容,他就一整個不爽,沒好氣地開口說,「安全帶。」
「喔。」她隨即反應了過來後,表情立刻變得僵硬了起來,看著他的笑臉顯得極度地尷尬,同時手忙腳亂地繫上安全帶。
沒錯!就是這種笑臉,她看著他的時候,多半都是這種樣子的笑容,一副很敷衍的笑容,他一邊起動電源一邊想著。看來那種一副幸福到不行的笑臉果然是因為在想著那個男人,什麼嘛!都已經是他的女人了…
「你…知道要去哪嗎?」她繫好安全帶後才意識到這個問題,連忙開口問他。
他一看到她一副對他不放心的態度就感到更加地不愉快,立即冷冷地開口回答,「知道。」
一聽到他冰冷的語氣,她整個人瞬間安靜了下來,靜靜地坐在副駕駛座上不再開口說話,眼睛低著頭看著自己膝上的包包。他的眼角看到她低著頭的模樣,心裡更加地不是滋味,因而面無表情地也不再開口說話,眼睛直盯著前方地讓車子向前行進。
兩人便這樣不發一言,車子開出家裡的大門,往道路上駛去。